“钱到了一定的程度,再多就只是数字上的增长了。”他意识到这点时,已经买下了北京顺义的一处别墅。当时一共有好几套房源可供选择,一套是带有西城区顶尖学区的房子,一套是大兴的别墅,还有一套就是顺义的别墅,价格都在2500万左右,但最终他选择了现在的这一套,“因为这一套物业费比较贵。”
他考虑的更多是下一代的居住环境。最新财经新闻网 每日人物见到他时,他开一辆丰田凯美瑞,穿着一身不露品牌的灰色T恤衫。他解释说:“买贵的那个不是因为炫富,而是住在物业费高的小区,孩子认识的人素质也更高一些。”
只不过如今看来,他的选择导致新的问题——在这个外国人较多的别墅区里,中国小孩很难交到朋友。
他对此很乐观,按照设想,孩子会上国际学校,迟早会跟外国同学融成一片。他没有北京户口,之前还一直焦虑孩子上学和高考问题。如今,钱已经帮他解决这个难题——上国际学校跟北京户口无关,只需要一年交20多万的学费。
有的问题,靠钱是解决不了的。财富所带来的满足感只持续了短短几个月,“当你有钱后,会发现周围圈子里的人都很有钱,你的想法会不断改变,欲望的形式也会不断转变”。
这样类似的心态,在新富阶层中颇为普遍。在北京多家互联网公司待过的张子达说,他一个旧同事,公司上市套现后离职,半年里旅游遍了中国,也吃遍了中国,把跳伞、潜水、登顶全尝试了个遍,“回来后,整个人很空虚,觉得看再壮观的风景,吃再好吃的东西也就那样了”。
或许,只有那些少部分幸运儿才有机会亲身体会到一个道理:“钱能带来的快乐是有限的。”
“我问他现在还有什么愿望,”那朋友的回答让张子达目瞪口呆,“他说他想上班”。
拥有大量财富和时间的人,生活像失去了准心,射出的子弹不知该飞向何处。与此同时,另一种焦虑开始生长出来:资产可能会随着通胀逐渐缩水,“体会过有钱的生活后,特别恐惧回到没钱的时候”。
周泽明一年多没坐过地铁了。直到一周前,堵车时段里,他需要从东直门赶到建国门,才坐上一次地铁。在人堆里,他像追忆似水年华一样怀念,“过去天天挤地铁”。但他也下定决心,不再体验这种怀念方式。
如今,财富自由对他来说是个伪命题。“有钱了之后,你会更加想获得尊重,想要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。”他开始想投资,想再创业,想改变一个行业,或者是更宏伟的“改变社会”,“这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花钱,钱是不够花的,我也不想看着它变少”。
能改变的,不能改变的
处于互联网公司金字塔最顶层的毕竟是极少数,是供人仰望和幻想的传说。更多中低层员工,在上市的狂欢中,虽有所获益,但不足以实现所谓的“财务自由”。更何况,今年一些企业扎堆上市后,员工的期权尚处在锁定期中,时间从半年到数年不等。
周霜如今变得有些多疑,按照她任职的那家金融互联网公司的股价,期权价值600多万元。当她向父母透露了这个“喜讯”后,父母又无意间告诉了亲戚。一传十,十传百,几个远房亲戚甚至专门到北京拜访她,带着山鸡等土特产,说她的一个四大爷病了,需要钱来医治。
“关键是我活了30多年,第一次听说过我还有个四大爷。”周霜说。
她于是变得守口如瓶,特地嘱咐,不要写出她所在的公司名。“这也不是多少钱,而且还要半年才能拿到,就有这么多人惦记着。”按规定,期权价值600多万元,需要缴纳近一半的税,这让她有些郁闷,仿佛自己弄丢了300万块钱。
在这场财富狂欢中,拼多多算是最为沉静的一个。拼多多的董事长兼CEO黄铮发布了一篇致全员信,决定全体员工期权锁定3年。再加上每年解锁25%期权的规定,套现全部的期权需要7年时间。
30岁的郑爽正在犹豫要不要从拼多多跳槽,“说实话有点寒心,本来期权就没多少,再除以7,每年的收益就更少了”。不过,他也一时半会找不到能比拼多多给出更多年薪的公司,“上市后,拼多多给出的薪水已经处于行业前列了,之前年薪40万的岗位,现在能给到60万”。
拼多多上市对他来说,改变的更多是心理感受,“以前觉得自己只值年薪40万,现在一想,不对啊,我算少了,我应该价值80万才对”。就连衡量价值的尺度也在悄然发生变化,新上市的iphoneX卖1万多块钱,“要以前肯定觉得贵,现在觉得也就那样”。
还有一些人持有“佛系”心态,其中不乏一些身价千万的员工。在京东做程序员的刘昊然刚入职,工位旁边是一个2009年就入职的工号在300以内的老员工。